李燃×程雨杉

“餵，你們聽說了嗎？”

“鳴英要和龍海合並了！”

“吵什麽吵，這是什麽好事嗎？”，松柏五班前排桌子上坐著個男生，單手提溜個半瓶滿的礦泉水瓶子往上拋，轉了個三百六十度後又穩當當地落回手裏，整個人都透著點不屑，“他們鳴英的，哪個不是用鼻孔看人？”

“鳴英鼻不鼻孔的跟我們有什麽關系。”

“那群老師還巴不得我們離人家好學生遠點，見不見得到人家的面都還難說。”

“況且，這又不是鳴英的專利”，不讚同的聲音繼續，“後面那個不就是？”

“好多男生跟她表白都被她懟回來了，也不知道整天有什麽可傲的，聽說她還經常去那種場合，不是啥省油的燈。”

“真的假的？”

“真的啊，我兄弟親眼見過呢。”

“嗐，那就是忙著釣金龜婿呢唄”，男生酸溜溜的語氣，摻著點敵意，“咱這樣的，是入不了人家的眼嘍。”

教室最後一排。

女生抱臂，臉埋在課桌內，高高揚起的高馬尾歪斜地散落在一邊。

盡管前排討論的人聲音也有那麽些放輕的趨勢，像是悄悄說著小話。

可長期棋牌室內混亂的場合，養成了程雨杉天生能在嘈雜噪音內抓取關鍵對話的能力。

聲音就這麽不加掩飾地撞進她的耳膜，不過她並不在意。

類似的話語幾乎每天都能聽到。

課間的時間在松柏班仿佛格外漫長。

前排的聲音沒有止歇的趨勢，“要我說，後面那兩個真是天生一對，不合群的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。”

“別瞎說”，旁邊有點老實的一個平頭男加入談話大軍，“燃哥可是我金主。”

“我還等著他幫我帶手機呢。”

“一個是你金主，另一個有金主，這麽一說好像還挺配的哈哈哈。”

“別等了，龍海喬布斯也抵不住檢查老師，他全身手機的腹肌都快被咱們學校給看完了，下次哪還能給你帶手機。”

“切，那可不見得，說不定燃哥把他畢生絕活傳授給我，那下次我也可以。”

“得了吧，也不看看人李燃什麽身材，你什麽身材，先把你那繃著校服的肚子收收再說吧。”

“燃哥不也就比我——，誒？燃哥還沒回來呢？”

鬧哄哄的班級隨著班主任的到來噪音稍減。

“怎麽還在班裏呢，快快快操場集合，新學期開學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。”

呲呲啦啦的凳子聲拖移聲此起彼伏，抱怨聲飄在教室的每一個角落，“哎，不還是那一套嗎？”

“這大熱天的，非得拉我們去操場上遛一趟幹啥，在教室不香嗎？”

“走走，快走，聽說燃哥要做校代表發言了。”

“我去，燃哥牛啊！那還不快走！”

程雨杉最後看了眼同為最後一排的另一個座位。

桌面上零零散散幾本書雜亂地堆著，倒是課桌抽屜裏一個透明的白色零件盒被好好地歸置在那裏，顯示出精心呵護的模樣。

說起李燃，是班裏唯一一個讓程雨杉印象還是很深的。

每天表面上拽的要命，對修手機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。

話少、沈默、惜字如金。

一分一秒似乎都能折算到修手機的業績上。

同樣的眼裏只有錢，家境貧困到每天在溫飽線掙紮。

無人管教到看起來唯有自生自滅這一條路可走。

沒有任何捷徑，似乎出生的唯一意義就是作為天子驕子的背景板。

李燃兼職的荷花池二手電子市場離程雨杉家的麻將館不遠。

三教九流匯集的老街舊巷。

沒有幹凈精致的敞亮環境，有的永遠是壓迫和無法逃離的沈重束縛。

同病相憐的人總是會給予對方更多關註。

可無法掌控自身命運的人是不配去幫他人的。

所以程雨杉才會在看到李燃在河沿下被圍毆時，做出最大的善意也只是為他放了一包擦傷消毒藥品。

程雨杉或許不清楚的是。

當初她沒有片刻猶豫地選了教室的最後排時，緊跟著占據了另一角的男生，或許除了逃課方便之外，還存了那麽一點離她近一些的心思。

李燃的目光偶爾會落在程雨杉這邊，程雨杉只當他是在觀察趁老師不註意溜走的時機。

運動天賦發達的男生，動作起來手腳也是一等一的麻利。

每每從程雨杉身後經過，都會鋪面迎來一股，獨屬於青春少年的獨特皂角香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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